有人说,常德诗歌是“阴盛阳不衰”。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,邓朝晖就是常德女诗人中的优秀代表。
出乎人意料的是,今年1月,第四届常德原创文艺奖揭晓,邓朝晖的短篇小说《雪孩儿》、散文《草林怀乡》均列其中,成为该奖项第一位的“双料王”。
3月14日,扎着低马尾的邓朝晖仍是记者此前常见的模样:朴素、低调、语言木讷得不像一个诗人。
“文学是我身体里的痒”
古城墙,文庙,清晨的光影,是邓朝晖关于文学的最初影像。
“小的时候我家住在澧州文庙旁边,还有一段古城墙,就在家对面。我大姐当时上高中,是个文学爱好者,暑假里,她每天早晨都要上城墙读诗,不仅自己读,还要把刚刚上学的我带上。”
“威慑”之下的读诗时光,多年后成为邓朝晖最温馨的记忆,与一颗文学的种子一起,静默在心底深处。
在父亲眼里,文学显然不在子女的人生规划之列。“人活着必须要有一个稳当的饭碗。”父亲简单的生存哲学,让邓朝晖主观上对文学有了排斥。即使在中学阶段,她的作文频频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读;即使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岁月,文学梦若隐若现,但一直若即若离。
按照长辈的意思,她学了财会专业,当上了一名按部就班、谨小慎微的本分会计,这一当就是3年。
“但它依然是我身体里的痒,时不时挠我几下。”她这样形容心底的这颗文学种子。直到有一天,它突然有了合适的土壤,开始萌芽生根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
她认为,这是命运之神的安排。从会计到厂报编辑部,她开始靠文字吃饭,在文学圈里混迹。
她写诗,每每有精妙语句让人惊艳。1999年,她在《散文诗》公开发表自己的第一首诗歌,之后是《芙蓉》。2003年,她进入毛泽东文学院首届中青年作家班学习,这一期间,她学会了有方向、系统地阅读。之后的两三年时间她几乎读完了所有经典的外国小说和诗歌,并真正开始进入写作状态。
诗歌十年,疼痛并愉悦着
2004年至2013年的十年时间,邓朝晖将其称为自己真正写诗的十年。
2007年秋天,邓朝晖独自从长沙到北京,坐上了开往苹果园的地铁,去参加第23届青春诗会。
青春诗会被称为诗坛“黄埔军校”,邓朝晖是第一个参加这一盛会的常德人。
短短几天时间,她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诗人们一起改稿子、看红枫。诗歌在她面前打开了一个巨大而神秘的世界,她感到,写诗这条道路才刚刚开始。
这一阶段,她的诗语言清新婉约,意境空灵美丽,节奏舒缓悠扬,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和率真情怀。
2012年,她开始沿沅水上行,寻访它的五条支流,了解与感受水域两岸的历史文化和人文风情,她花了四年的时间行走,并创作了长篇组诗《五水图》。
湘西、贵州等地的边地与少数民族风情,大山深处粗砺的山水给她带来强烈的冲击,她的诗歌风格、语言功力和技艺出现了强劲的变化,时而阴柔,时而尖利,时而凶狠的用笔力道,与早期作品的清新朴素、婉约纯净大相径庭。
2014年,邓朝晖赴鲁院学习,期间,她的作品《五水图》获得臧棣、敬文东、霍俊明等多位国内着名评论家、诗人的好评。2015年,《五水图》的部分作品获中国第五届红高粱诗歌奖;2017年,《五水图》中部分作品获2016湖南年度诗歌奖,得到评论家李掖平、《诗探索》主编林莽、评论家胡亮、《星星》诗刊原副主编靳晓静、青年评论家杨碧薇等老师的肯定。
其中,国内着名评论家霍俊明称,“《五水图》之后,我强烈地感受到她的诗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和转换。换言之,一个写作者具有了越来越清晰的面貌。无论是来自于生命自身的转捩还是来自于写作自身的成长,《五水图》就是这种转换过程中的一个突出性的见证……”
评论家胡亮则认为,邓朝晖“蹬着不合时宜的旅游鞋”,试图将自我植入古老的河水、山峦、村寨和古镇,隔空轻取那些与此相关的流阴。胡亮将沈从文与她对比,称前者具有夸饰的乌托邦情结,而后者则具有固执的土着生活考古学情怀。
“后半生一定是与文学在一起的”
“一次抵达便可永生相伴。”2013年,邓朝晖在散文处女作《云在青天水在瓶》中这样表述。
这是对她20多年后对重游太阳山的一次偶然感悟,也像是另一种宿命的开启,同样与文字有关,与诗歌似乎也有关。
“诗人的语言感觉相较只从事小说和散文写作的人,有着更为优良的基因,诗人写小说,其语言感觉的先天禀赋已经占优,需要补充的是其他东西。”得知邓朝晖在尝试写散文小说之后,诗人刘苏这样称。
这应该是很中肯的评价,邓朝晖很快就用自己的作品证实了这一番话。
从2013年开始,她的散文、小说近二十万字,先后发表在《文艺报》《散文百家》《西部》《湖南文学》《创作与评论》《山花》《黄河文学》《延河》等省级以上公开刊物发表并转载。
“比写诗歌更享受。”邓朝晖喜欢自由的写作状态。多年前,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想让诗歌成为业余时间的消遣,如今,文字成为她一生中最重要的部分。她说,“我的后半生一定是与文学在一起的。”
但她对文学,只是默默地喜欢。“人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一直做下去,就很好了,只要喜欢就够了。”
就像一盏小桔灯,安静而孤独,却有着丰富的内心。照亮着他人,也温暖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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